壮汉被从头到尾无视,颇有几分恼怒,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,手下会意,提着手中砍刀无声上前去,朝着落后一步的男人抡臂劈下,速度极快。
孟云池忽然回头看了壮汉一眼,那一眼里蕴含的凌霜傲雪,气质高华,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眼神。
偷袭闵行远的手下蓦地惨叫一声,提刀的右手已然和身体分离。
壮汉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下来了。
这不是什么人界的游侠练家子,这是修真界里的修士。
踢到铁板了。
壮汉当机立断道歉,姿态立马低到几乎要跪下来求饶。
尊严和命相比,当然是命更值钱。
仙长,仙长饶命,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,冲冲撞了仙长,小的他怂了会儿,忽然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,小的这便自罚,还请仙长能饶过小的一条命啊
其姿态无间缝切换,从趾高气扬到卑微人士,变脸之快,技能叫人叹为观止。
孟云池感叹一会儿,抬掌打出一记灵力暴击,直将那壮汉击打得倒飞出去,身形栽入旁边废弃屋舍里,这才抓住了闵行远的手,将人带走。
闵行远原本不知在想什么,被这么一抓倒是愣了愣,露出个笑来,视线就没从孟云池身上挪开过。
被留下的一众人等抹了把虚汗,纷纷去扶那乱木堆里的壮汉,只听对方哎呦哎呦的叫唤,四仰八叉的倒栽木石堆里挣扎不出,模样实在
噗嗤
谁!壮汉恼怒:谁踏马在偷笑!
人潮人海中一张张脸从眼前晃过,商品琳琅满目,闵行远盯着攥住自己的那只手,在对方将要放开的时候忽然反握了回去。
师尊,别放手。
孟云池回头看了看他,一张平凡的脸扔在人群里就会被瞬间埋没,偏偏他身上却有着股莫名的吸引力,叫人不自觉的投去视线。
他半响淡声应道:嗯。
然后便没再放过手。
从街头到街尾,两人穿过嘈杂的人群,穿过若有若无投过来的异样目光,闵行远眼皮微跳,恍若穿过了难以跨越的漫长时光,穿过天堑般相隔两地无法触摸的界限,隔着时间与空间的限制,抓住了他的全世界。
恍然经年追逐后的得偿所愿。
这情绪来得极快且莫名,闵行远却没心思去深究探寻,他指骨收拢,加了两分力道,眼里不自觉的带上笑意。
虞子湖的山特别秀气,低矮小巧,与成华宗的高山俊峰宛如两个极端,瞧着有股别样的雅致。
湖面上飘着三三两两的画舫,缤纷艳彩的红柱上挂着纸灯笼,尾端流苏在微风中细细晃荡。
孟云池将茶漏从公道杯上挪开,氤氲的茶汽蒸出一层薄雾,模模糊糊的笼着他脸上神色。
要下雨了。
话音刚落,原本就微暗的天色下起了绵绵密密的小雨,如针般没入湖面。
细雨的声音其实听着很舒服,不突兀,很平和。
闵行远坐在师尊的对面看他煮茶,手里把玩着那枚墨玉。
孟云池倒茶入杯,抬头正巧撞上小徒弟的目光。
一瞬间仿佛心头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,好似曾经也有过谁,就这样在他身边陪了他很久很久。
有些熟悉,但他却说不上来。
孟云池蹙眉搜寻自己的记忆,根本就没有这号人。
穿过来这么久,感知已经有些错乱了么?
小灰叹气:【在这里待了这么久,也该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了吧。】
小白:【不是没察觉到,他只是在刻意回避。】
【为什么】
小白点烟:【不愿意想起来吧。】
小彩虹:【唉。】
【你叹什么气】
【感觉任务有点难。】
可你除了捣乱分明只是在旁边当一个吉祥物而已啊
【我想念斗地主的日子了。】
【要不偷偷开一把】
【来!】
【来!】
【】
游湖一个下午,孟云池能感觉到闵行远身上有疲色,虽然对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。
小徒弟累了吧,孟云池沉思。
毕竟他们刚下船就来陪他又逛街又游湖的,他之前在船上还生过一场病。
找个地儿歇歇脚吧。
嗯。
孟云池找了处店家,小二披着白毛巾擦一擦汗,迎上来,客人打尖儿还是住店啊
住店,孟云池交给他两锭白银,两间上房。
不必,闵行远忽然说话,一间便可。
这小二迟疑起来。
嗯孟云池回头用眼神示意。
闵行远的眉头微微蹙起两分,声音压低了点,慢慢道:师尊~
孟云池岿然不动。
闵行远再接再厉:师尊连神色都染上几分乞求。
孟云池的岿然不动,假的。
好,他一被撒娇就败下阵来的弱点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,一间就一间。
那这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。
你拿着便可。
好嘞。小二立马眉开眼笑。
当夜闵行远从床上爬起来,看了看身边面容平和的人,将脸凑上去,两唇相贴,轻柔辗转。
一吻毕孟云池的唇已经被吮得艳红,闵行远给他盖好被子,翻身下床。
灯火通明的房子里传出怒骂痛呼,院子门口有人看守,偶尔走进来看一眼房子里的情形,又缩着脖子出门去,走前还要往树旁的笼子上踢一脚,唾上笼子里的东西两声。
壮汉一脚踢开给他上药的人,怒道:老子忒娘的都跟你说轻点儿了,聋了是吧
他骨折的右手拿绷带绑着挂脖子上,仍威势不减,怒目圆睁,粗着嗓子道:换个人来!
手下瑟瑟发抖,老大心情不好,谁去给他上药谁就得遭殃。